時然趁著護士給寧遇換藥的空當去了趟洗手間。她進隔間剛把門鎖好，就聽系統大叔出聲道：“然然，系統已經全部修覆完畢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聽說系統終於恢覆，時然喜出望外，“那我是不是可以切換劇透模式了？大叔快，幫我把懸浮屏調出來。”

“因為系統修覆重啟，現在所有設置都恢覆成了出廠設置，你可以慢慢進行調整。”系統大叔一邊說，一邊就調出懸浮屏來。

時然設置完基礎選項後，就見面板最下方多了個“任務”選項，不禁微微納悶：“怎麽多了個任務面板？以前好像沒有這個吧？”還有剛才也是，她跟寧遇說著說著話，劇透手環突然就說監測到任務，獎勵幸福值什麽的。

時然道：“我正想問你這個呢，什麽【愛的奏鳴曲】，這又是新的劇透模式？”

“不是劇透模式，而是減刑系統。”

時然蹙眉：“減刑？”

系統大叔調出減刑系統的主頁來，慢慢講解道：“然然，你這次可以說是因禍得福。我在修覆系統的過程中發現，原來我內部還隱藏著一套關於減刑的程序。但不知什麽原因，這套系統並沒有被采用，只是作為備份數據放在一個叫hin的文件夾裏。這次我進行全面修覆時，把這套系統也完善了下，就是因為重編減刑系統的流程和任務面板，我才耽誤了那麽長時間。”

時然聽得雲裏霧裏，只見減刑系統的主面板上，閃爍著“當前刑期：無期徒刑”的字樣，下面還有一行小字，寫著：（0/4800）

時然托腮：“你就直接跟我說，這套系統是幹什麽用的吧。難道它可以幫我從無期徒刑減成有期徒刑？”

“叮咚，答對了！”系統大叔語氣激動，“劇透手環作為未來的懲罰刑具，既然存在著刑期，那麽也就相應存在著減刑的說法。然然只要你努力，就能從無期變有期，有期再一點點減到零，那到時候劇透手環就可以解除綁定了！”

時然聞言楞了楞，這才回過神來：“真的？這麽說，我以後就不用再被天天劇透了？”

“是噠！”系統大叔歡快地答完，這才發現自己的立場似乎不太對，又沈下聲來，滿腔怨念道，“然然，你就那麽討厭我嗎？一聽說可以擺脫劇透手環，腎上腺素都飆升了……”
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”時然雙手作揖，但臉上怎麽也藏不住笑，“我其實還是蠻喜歡大叔你的——”

時然“但是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，系統大叔就哼哼道：“別‘但是’！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，不就是知道未來的事情又無法改變覺得心累無助嗎？就跟誰不累似的……我無時無刻地監測即將發生的事情，還要挑選哪些事件可以劇透，哪些事件不可以劇透；一邊兒還要防著你一不小心又把劇透手環的秘密告訴你家那口子了，我也很累的好嗎？”

見系統大叔傲嬌病覆發，時然噗嗤一下笑出聲，軟下語氣道：“辛苦你啦，大叔。”

“少來這套！”系統大叔哼唧，“想解除綁定就解除吧，正好我也可以早點返廠退休。聽著——劇透手環的減刑方式很簡單，就是積攢到足夠的幸福值。”

系統大叔一邊說，一邊就用塗鴉筆圈出（0/4800）這行小字，“這個4800就是你現階段從無期徒刑減到有期徒刑需要積攢到的幸福數值；而0則代表你現階段已經積攢到的幸福數值。”

“等你變成有期徒刑以後，系統就會根據你有期徒刑的年限重新定量你需要積攢的幸福數值。”

“幸福數值，”時然蹙眉，“這玩意兒要去哪兒找？”

“簡單！”系統大叔道，“幸福數值，顧名思義就是讓別人感到幸福的量化數。你不論做任何事，只要讓對方感到幸福，那麽就會產生相應的幸福數值。”

時然聽完就跟沒聽一樣，剛才的喜悅之情也瞬間down到了最低點。“什麽幸福不姓胡（fu）的，這減刑方式也太不靠譜了吧。什麽是幸福？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，我怎麽知道幹什麽會讓別人覺得幸福。”

“系統也考慮到了你說的這點問題，所以在減刑系統裏有一個專門的任務面板。”系統大叔一面說一面就調出任務面板來，時然只見面板上赫然寫著——

未接任務：【愛的奏鳴曲】

已接任務：無

系統大叔接著往下說：“減刑系統會時不時地掃描你身邊的人，從而生成相應的任務，方便佩戴者更加順利地獲取幸福值，就像這個——”

系統大叔點擊【愛的奏鳴曲】，時然就見懸浮屏一閃，進入到該任務的主頁：

任務名稱：【愛的奏鳴曲】

任務發布人：寧遇

任務內容：與時然然童鞋開車上路，三次。

任務獎勵：幸福值300。

時然：“……”

時然望著懸浮屏默了默，再默了默，這才終於忍無可忍地掀馬桶蓋道：“上你妹的車啊！”

什麽減刑系統，什麽任務，說來說去就是系統大叔想看他家寧遇SAMA炫車技吧？還三、三次！系統大叔這個老流氓！而且這任務名稱還能取得再俗再雷點嗎？還愛的奏鳴曲，既然是開車，幹脆叫發動機的轟鳴聲得了。

系統大叔嗷嗷叫屈：“我說交丨配，你嫌我直白；我現在含蓄了，你又說俗。天啦嚕，女人真是全宇宙最難伺候的生物。而且這任務有什麽問題？你跟寧遇SAMA上高速是遲早的事情，你接受任務既能獲得身心愉悅，又能獲得幸福值，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，為什麽罵我臭流氓？”

上高速……還身心愉悅……

時然聞言臉登時燒得通紅，瞪眼道：“你就臭流氓，老流氓！反正不管怎麽說，我是絕對不會接這麽汙的任務的！”

流氓大叔被罵得直接沒了聲，過了半晌時然實在憋不住，問道：“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系統大叔：“我就默默看著不說話，等著你被打臉。”

時然：“……”

**

時然從洗手間回來，護士也剛好給寧遇換完藥。寧遇見時然回來，扭頭問：“去哪兒了？”

“哪兒也沒去呀，”時然眨眼，“就在廁所裏蹲著。”

時然話音剛落，就聽耳邊傳來硬幣掉在地上的聲音，與此同時，寧遇頭頂也顯現出“+1”的字樣。時然震驚，可再一眨眼，寧遇頭頂又什麽東西都沒了。

“淡定，”系統大叔幽幽出聲，“你眼睛再鼓大點就要掉出來了。這是系統的通知顯示，告訴你你剛才從寧遇那拿到了一分幸福值。”

這頭寧遇聽說時然去了這麽久是在蹲廁所，眉頭霎時皺成了個川字：“肚子疼？”

“沒……”時然敷衍，心裏卻默默思忖著她幹什麽了寧遇就感到幸福了？

“你對他眨眼了，”系統大叔默默解讀，“我女朋友眨眼賣萌好俏皮好可愛，我有這麽萌萌噠的女朋友好幸福嚶嚶嚶。”

系統大叔故意把後半句話換成了寧遇的聲音，時然聽著寧遇一本正經的聲線說著這麽不靠譜的話，差點憋出內傷來。這是系統大叔胡謅的吧？就算是內心獨白，寧遇也不可能嚶嚶嚶吧？

系統大叔認真道：“請不要小看摩羯男的悶騷屬性好嗎？你別看寧遇SAMA平時波瀾不驚的，內心世界說跳鋼管舞就跳鋼管舞。”

時然憋到臉部肌肉泛酸，這才沒笑出聲來。跳鋼管舞……大叔你還能形容得再誇張點嗎？！

這頭，小護士聽見兩人的對話也笑著調侃開：“這才分開多久，寧副隊就坐不住了。你們倆天天這麽膩歪，還要不要我們這些單身狗活了？”

話畢，時然只聽耳邊又是叮的一聲，寧遇頭頂再次顯出“+1”。系統大叔繼續解讀：“小護士表揚我們感情好嘻嘻嘻！”

時然聽著寧遇嘚瑟不已的內心獨白，再看看本人古井無波的樣子，違和感不要太強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寧遇這貨也太容易滿足了吧？別人小護士就隨便念叨一句，他都能幸福滿滿。

系統大叔洗腦ing：“也就寧遇這樣，你要想從別人那獲取幸福值就沒這麽容易了，所以有些任務該接還得接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喲親！”

時然假裝沒聽見，剛好這時小護士說要取藥，時然也就跟著對方出了病房。領到藥後，時然也沒急著走，跟小護士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。

小護士道：“我好像聽說你在民政局工作？”

“是呀。”

“真好。”護士滿臉羨艷。

“好什麽呀，”時然莞爾，半是謙虛半是認真道，“天天累死累活的，錢還特別少。”

“可你們至少工作氛圍好啊，”小護士一邊整理藥品一邊道，“大家都是來結婚的，肯定都開開心心的。你給他們發證，看到的都是幸福快樂的笑臉，哪像我們？唉！”

時然笑笑，正想再說些什麽，某個念頭就在腦海中忽閃而過。對啊！她怎麽沒想到？她在民政局上班啊！！！她這工作不就是專門制造幸福的嗎？她給別人發放結婚證，促使有情人終成眷屬，新人們幸福滿滿她不就能獲取幸福值了嗎？

這麽一想，時然瞬間樂得合不攏嘴。可下一秒，她就聽系統大叔咳嗽道：“然然，剛才急著給你介紹減刑系統，有一件事我還忘跟你說了……”

時然一聽系統大叔這語氣就暗叫不好，跟小護士匆匆打過招呼，走到角落這才低聲道：“什麽？”

系統大叔：“半個月後，你會被調去離婚登記處。”

聽見這話，時然猶如被雷劈般地僵在原地，良久，她才道：“你說真的？”

系統大叔語氣沈痛：“真的。”

“不開玩笑？”

“不開玩笑……”

見時然不說話，系統大叔又默默補刀：“所以，你剛才想的那個獲取幸福值的方法可能沒辦法實施了。”

“……”時然受到一萬點傷害值，徹底倒地不起。難道真的要被逼良為娼，去接那個開車任務？

**

因為郁悶被調去離婚登記處，時然一晚上都沒睡好。再加上前兩天在醫院裏照顧寧遇，本來就帶了瞌睡債，第二天上班，時然整個人都蔫嗒嗒的。偏偏這天來登記結婚的新人還特別多，時然忙了一上午，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，隨便扒拉了兩口飯，就又回到工位上開始工作。

這時候來了一對年輕情侶，戴眼鏡的準新郎把資料交給時然後，時然瞄了眼就發現有問題。

“照片格式不對，你們去重新拍了照片再過來。”時然一邊說，一邊就麻利地把資料遞還給對方。眼鏡男聞言臉瞬間拉下來，揚聲道：“哪兒又不對了？”

時然解釋：“照片必須是二寸免冠合照，你們這尺寸不對。還有，結婚登記的照片得用紅底，你們這是藍底，也不對。”

因為著急著後面還有那麽多新人，時然語速微快，眼鏡男一時沒聽清，擰著眉忙道：“什麽什麽？”

時然耐下性子，又說了遍，眼鏡男還是像聽不懂似的，嘟囔道：“這、這怎麽不行了？不都是照片嗎？貼大點的小點還不都一樣，什麽藍底紅底，你們弄這麽麻煩什麽意思。”

時然懶得跟他說，直接道：“你這樣，出門左拐就有家照相館，你去那，跟他們說是結婚用的照片，他們知道尺寸要求。”

誰料這話一出口，倒徹底點燃了對方的怒火，眼鏡男眼睛一鼓，立馬吵吵起來：“你們就是變著法子賺錢！他媽的弄這麽多流程，這樣那樣，老子都來了兩個多小時了，第一次說什麽資料不齊，讓老子跑回去拿戶口本。好了，戶口本有了，又他媽排這麽長時間，又這不對那不對！你們想幹什麽？”

他老婆聽他這麽一吼，也嚇得不輕，忙拉著他道：“算了，算了。”

“算什麽？”眼鏡男甩開老婆的手就沖時然拍桌子，“你們要多少錢直接說！老子給，行了吧？”

時然在婚姻登記處呆得久了，什麽奇葩沒見過，對眼鏡男這樣不講理拼分貝的也就見怪不怪了。她呼出口氣，正想跟對方解釋旁邊的照相館不是民政局開的，眼鏡男嘴裏就爹啊媽的罵開了。

聽見各種淫丨穢不堪的詞匯從眼鏡男嘴裏吐出來，時然的拳頭微微攥緊，但礙於自己的身份依舊強忍著。誰料她不搭理對方，對方越罵得來勁。

眼鏡男老婆也自知理虧，拉著自家男人細聲道：“好了好了，別吵了。你吵別人就給你辦了嗎？瞧你急得這一身汗，唉！來，先喝點水。”她一邊說，一邊就擰開了手上的飲料遞到眼鏡男跟前，誰料眼鏡男接過飲料瓶，順手就朝時然潑了過來。

時然一時沒回過神，只聽眼鏡男老婆一聲尖叫，渾身就已被潑濕。摸到脖子上粘粘的液體，時然的怒火噌的一下竄到頭頂，拍案而起就要發作。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間，腦子裏卻靈光一閃，某個念頭應運而生——

有沒有可能，就是因為今天這事她才被調去離婚登記處的？

念及此，時然定在原地，怒氣值霎時降了一大半。

感知到時然的心思，系統大叔道：“別白費心機了，我說過，但凡我劇透出來的內容就一定會發生。”

時然挑眉，發生就發生唄，可到底什麽時候發生這件事似乎是可以改變的吧？

聽見時然的腹誹，系統大叔微微慌神：“什麽意思？然然你……想幹什麽？”

時然深呼口氣，既然當初自己可以加速進程，造成小巷血案提前半個多月發生，那麽現在，她延緩進程，使自己晚點調去離婚登記處也是可以的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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